水藍色天空

我覺得很多繪本根本都是給大人看的。

失去母親的蝙蝠，被同伴排擠的青蛇，每一個故事都有個心酸的開始。

每每陪著我的小孩翻閱著插圖精美的這些繪本時，就會邊唸邊想：搞什麼寫個這麼慘的故事啊？若改編成電視劇，不知流光多少師奶的眼淚，寓意這麼深，心思這麼重，小孩看得懂嗎？能體會嗎？

二個男孩愛上了前陣子跟我上圖書館自己選的『悲慘世界』的繪本，常常要我唸給他們聽，頭一次唸的時候，我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講，總不能滿嘴小偷妓女強盜吧，那可憐的母親芳婷又是賣頭髮賣牙齒的，這要怎麼說啊？只好自己不斷地跳頁或精簡或模糊劇情或換個詞稀釋對白的強度；那二個男孩可對這故事著了迷，整天尚萬強尚萬強地叫不停，我實在搞不懂為什麼他們二個這麼喜歡這個故事，這個對他們而言結構實在是太複雜的故事。

然後那天在女兒的班上隨手翻了一本書叫『開往遠方的列車』，看得我眼睛癢鼻子紅的，這給小孩看太沈重了吧！那麼滿滿的不起眼的孤兒的悲傷，一頁頁幾個字就讓人心疼不已，這樣的世界對小孩太殘酷了吧。

又然後，我女兒有一天回家在餐桌上哭了起來。

她說班上發了一本書叫『爸爸fun暑假』，我說爸爸放暑假很好啊，就可以整天陪你們玩了，幹嘛哭啊？她回說：『不是這樣啦，書裡的爸爸和我們家爺爺一樣生病了，那是他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暑假。』

她一點兒都不想看那本書，因為會讓她想起爺爺。

『更可惡的是...』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老師還要我們寫心得報告！』

這類的書，可能是要讓小朋友們了解身旁有些同學會遭遇的情況，希望他們能有同理心給予支持，但我是持保留態度，真的有這個療效嗎？還是只是在這些小朋友的傷口灑鹽呢？讓他們必須面對傷痛剖心析肺還要跟大家分享讀書心得？

我想起了小時候熟讀的那些世界名著童話故事裡也是滿滿的哀傷，家暴到死的火柴女孩，為愛受盡苦楚而亡的人魚公主，一生苦到了極點不說，連結局也令人心碎。

我只能摟摟女兒的肩：『要寫讀書心得？好吧，那妳可以化悲憤為力量啊！』

我女兒白了我一眼：『這個成語不是這樣用的吧？』

對啦，不是這樣用，但起碼也轉移妳的注意力，讓妳停止哭泣了吧！

註1：『開往遠方的列車』，說的是孤兒院裡十幾個小孩要坐火車到各個城鎮任人挑選領養的心路歷程，一個善良但不起眼的小女孩就這樣一站站在沒人選她的情況下坐到最後一站。真的好好看，好看到我一點都不想再看，每看一次心就要痛一次，好痛好痛呢。但真的好好看，沒看過的拜託去看一次，一次就好了，我覺得區區三十頁的繪本感人度絕不輸海角七號和冏男孩。

註2：『悲慘世界』，法國大文豪雨果的作品，又譯做『孤星淚』，作品家喻戶曉，應該不用我再簡介了，這也是我小時候接觸長篇鉅作的第一本書。

註3：『爸爸fun暑假』，是台灣作者李光福在2003年出版的書，我覺得寫的不錯文體流暢，有以小朋友的立場敍事，不會賣弄深度，給台灣的作者鼓勵鼓勵。